國際事務辦公室張煥堂先生
美國亞利桑納州立大學Crow校長日前來院演講,題目是「永續發展」(Sustainable Development),聽完之後,有些感想。
Crow校長是以相當宏觀的角度來探討人類和地球的命運。他認為當前的學術教育機構無力為永續規劃提供必要的基礎,地球的永續發展需要我們徹底反思知識產業。Crow校長先後任教哥倫比亞大學和亞利桑納州立大學,並在兩校規劃主持整合式的永續科學研究領域。他期望透過對知識產業的重新定位,提高知識的效能,以因應地球的永續發展。
如果「發展」一詞指的是創造源源不絕的資源,以滿足人類更多的需求,那麼「永續」(Sustainable)和「發展」(Development)這兩個概念本身就互相矛盾。Crow校長的演講內容也不時透露出這種內在困境。
就以Crow校長在哥倫比亞大學任職的經驗為例,他想結合不同專業背景的專家,整合出一套永續發展的計畫。結果是接受過不同學術訓練的人各持本位思考,難以協調合作,計畫持續11年後無疾而終。
訓練有素的專家可以用一種特有的角度和方法,很嫻熟很深刻地解答問題,這是他的優勢所在。而其缺點則在於,他往往侷限於這種視角而不自知。當人類為了短期利益而將世界切割成支離破碎的知識時,人自身往往也簡化成只是某種知識價值的傳聲筒。結果就像瞎子摸象,各執一詞。Crow校長的計畫難以成事並不意外,但他對人類的未來依然懷抱願景。他期望未來人類可以整合出一種新的科學,新的經濟學,新的政治模式,作為人類未來生活的指南。
如果我們的思想模式沒有改變,這樣的願景不得不令人悲觀。西方自從所謂「啟蒙」以後,以人為本的思想蔚為主流。表面上人定勝天,實際上是人把自己孤立起來,遠離自然,悖離自然。科學革命又更助長了這種潮流,在科學技術的支援下,大自然淪為人類慾望的剝削對象;而人也因為不斷外求,把自己物化為工具,不再是身心靈合一的生命主體。短視自私的人本思維,斷送的不只是大地萬物,還包括人本身。
Crow校長指出,席捲當今世界的民主政治和資本主義發展之初,人類並沒有把地球的角色考量在內。天、地、人三才,人居其一,也僅居其一;人要安身立命,理當以天地萬物為念,這是傳統中國文化天人合一的智慧。《易經》最崇尚的不是〈艮〉卦的止欲修行,而是〈節〉卦的適可而止。用知識的力量永無止境地追求物質滿足,延長人命,其實是對知識的誤用,絕非永續之道。
永續應該是與世界和平共存,取所當得,而不是毫無節制的干擾與掠奪。動盪的世界不過是動盪人心的投射,我們真正需要的未必是學科的整合,人本身的重整才是正本清源之道,因為只有完整的個體才能結構出和諧完整的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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