◆◇中研隨筆◆◇ 揮揮手,不帶走一片雲彩--悼老友康寧 化學研究所研究員 甘魯生 「謝謝啦!小心開車,別睡著了。」 「沒問題,絕對不會的!」 這是我們最後的交談。康寧、我和內子慶年一同在匹茲堡參加了 一場核磁共振研討會之後,康寧要連夜趕回在密西根的家,順道送 我們回Marriott。我們目送他的車輕輕滑出門前的通道消失在視線 之外,才轉身推動旅館的旋轉門。沒想到這瀟灑的一揮手,竟成永 別。 康寧在次日(九月二十一日)凌晨五時許回到在Ann Arbor的家就 感到頭痛,經康寧嫂(馮敏昭)送醫急診,發現是腦出血,醫師決 定立即開刀。取出血塊後恢復清醒。兩天之後由加護病房轉入普通 病房。不料之後慶年又打電話來說康寧頭顱繼續出血,並發現其他 內臟也在出血。更糟的是康寧的血小板僅有正常的十分之一,輸血 也不能改善。由於開刀後血液不能凝固,康寧的體力大受傷害,所 以醫師未敢施行小針切片或化學治療。僅能以驗血~T80BX3;、X光斷 層掃描、磁振造像等方法來尋找病因。誰知康寧健康情況卻迅速惡 化,又回到了加護病房。在最後一週康寧已有呼吸困難和肺腫,已 不能言語及進食。去世前一天曾經和吳國海(陽明大學醫工學院院長 )夫人在電話中作暫短交談,難道是迴光返照?這之後開始發燒,感 染肺炎。醫師始發現癌細胞已擴散至肝及淋巴結組織。十月六日進 入彌留狀態。康寧嫂及次子浩瀚隨侍在側,一直不停在康寧病床邊 輕輕呼喚。長子浩剛之後也由工作地點趕到。不幸康寧卻在下午六 時(台北時間是七日早上六時)辭世。由九月二十一日發病到十月 六日才短短的十六天。這樣的結果是我們每一位朋友都想不到也很 難接受的事。 葬禮在十月十日(當地時間)上午十一時假Ann Arbor市傍密西根 大學校園的Muehlig Funeral Chapel殯儀館舉行。本來是訂在十一 日,星期六舉行。可是火葬場星期日休息不能收骨灰,康寧嫂不願 讓康寧獨自在火葬場等那麼久,所以提前一天。康寧在世界各地的 親戚、同學、同事及好友能趕來的那天都出席了,約有六十餘人。 除慶年外我認得的有從奧克拉荷馬來的馮炳文(康寧內兄)全家, 由台灣風塵僕僕趕到的金克寧(本院生醫所同仁),中學同學徐元 開一家人及吳國海夫人分別由加拿大安大略及美國克里夫蘭開車來 。 葬禮簡單隆重,禮堂佈置素雅莊嚴,康寧的棺木放在講台的後方 。牆上掛的是李院長致送的輓聯:「績學揚聲」,兩旁是兩位楊副 院長送的「閬苑歸真」及「金闕修文」。生醫所伍焜玉所長及同仁 送的「安息」則掛在左方。包括國家衛生研究院吳成文院長送的花 籃約二十個佈置在棺木的兩旁。在哀樂之後康寧長子浩剛向長輩親 友致謝並推崇、懷念父親生前種種。接著由金博士講述康寧在台工 作的情形及成就,慶年也破例講述了和康寧共事的小故事來表達我 們對老友的推崇和懷念。接著康寧的次子浩瀚上台唸了一首詩獻給 親愛的父親,典禮在Ava Maria歌聲中結束。所有來賓起立依次環繞 棺木一週向康寧告別,這時康寧嫂及兩位公子再也忍不住淚水。而 來賓每個人都紅著眼睛,更有多人也忍不住流淚,場面是一片哀戚 ,令人鼻酸。康寧嫂最後忍住悲傷率兩子答謝大家能拋下工作在極 短的時間內趕來。 康寧一九三九年出生於廣東省中山縣,幼年隨父遷至香港並在那 裡完成大學(香港中文大學)教育。一九六六年赴美在賓州卡芮基 理工學院(即現在的卡芮基-邁隆大學)深造,和當時也在該校深 造的葉君棣(清華大學教授)是同學。一九六八年拿到化學碩士學 位之後轉學到麻省理工學院投入固態核磁共振大師John Waugh教授 的門下,在一九七二年得到(化學物理)博士學位。雖然學的是理 論固態核磁共振學,但一畢業就進入磁振造像領域。在加州大學娥 灣分校做了一陣博士後研究。此後進入Technicare Corp。(註:磁 振造像公司)研發部工作八年。在這期間曾和W. S. Hinshaw, D. W. Kormos等人合作在心臟、脊椎、血液(流)及全身造像都有深入 的研究。後來專攻原子核在磁場作用下遲緩機制及遲緩時間常數的 測量。這是一個艱深的題目一直持續到現在。由於研究工作出色, 在一九八七年被密西根大學聘為副教授。這是鮮有由工業界轉入學 術界的例子。 康寧身後遺有結褵二十六載的妻子馮敏昭(Agnes)及兩位公子, 長子浩剛(Kenneth),現年二十五歲,已就業。次子浩瀚(Henny ),十六歲,仍在高中就讀。康寧一生高風亮節,正直不阿。以出 世之心關懷入世之事。要走也走得如此瀟灑,揮揮手,不帶走一片 雲彩。 別了,康寧,你永遠活在老友的心中。